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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連加恩曾經說過:「好命的孩子,應該比別人付出更多。這樣,好命才有意思。

在「人活著只有一次」的思考下,連加恩選擇了偏離台灣社會主流價值的生活方式。他在五個人就有一名愛滋患者的西非國度裡,讓年輕人看到活著的另類模式、做事的另類出口。

下文的作者也是,他跟著史瓦濟蘭醫療服務團前往非洲,在服務他人的過程裡,自己的生命也得著感動和更新。

不妨問問自己,我們擁有的能力和專業,怎麼影響其他生命呢?在其他地方或鄰近的人們,也是你的負擔嗎?


我們不會走遠

外事警車載著我,在一個陰雨天裡往史瓦濟蘭中部省走,一個大晴天裡往南部省走,從柏油路到顛簸坑洞的泥土路,我跟著台灣來的行動醫療團到了偏遠的鄉下;兩個定點雖然方向不同,但同樣的是村民們都必須徒步來接受義診、他們絕多只會講史瓦濟語、他們面對相機通常是木訥呆滯的;從相機裡終究是反射不出我到了多遠的角落,但到底有多遠其實對這些村民一點都不重要,因為他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不論是生活、上學、結婚、生子、生病,一直到死亡,即使連自己生了什麼病都不知道,但對於他們而言,那裡就是他們的全世界。

在這裡,很多窮人無力支付醫療費用,相關衛生知識也不足,一些醫療資源豐富的台灣難以見到的景象,在這裡都是極為平常的事情;雖然沒有多血腥、多慘不忍睹的畫面,但醫療和衛生總是可以最接近底層人民,於是我感受了一些無法想像的人事物,從一下車開始,我就對當地的衛生條件、醫療品質的欠缺感到難過,看到小朋友打著赤腳走在放學回家的路上、看到全村可能只有衛生所和警察局有電有水、看到一塊麵包一小袋果汁就可以滿足的村民、看到懇求被醫療的眼神、看到媽媽牽著小孩走著山路來看病,即使這些畫面離所謂「非洲刻板印象」並不遠,但當自己親眼看到、親身經歷時,不會太震驚也不會太感傷,只是很想幫助他們一些什麼,as possible as I can。

礙於語言的問題,在簡單的發藥和掛號、發號碼牌的工作,一開始還要透過史瓦濟蘭衛生部配合義診工作而進駐當地的護士翻譯才可順利進行,但因為自己深入了這些地方,也直直地衝擊了自己對於非洲對於自己的價值觀;看著長長等待義診的隊伍,我想著如果我當初也是生在這個地方,我會不會也是隊伍當中的一員?或是還來不及長大就離開了這個世界?看著當地這些只會說史瓦濟語的村民,對照著會說當今世界最佔優勢的中英文的我,其實又怎樣?這些村民擁有著我沒有的快樂,即使經濟條件、生活品質不佳,但只要我對著他們喊一聲「Sawabuna!(史瓦濟語,意指你好)」,他們就回敬我狂放天真的笑聲。(如果今天我站在台北街頭對陌生人說你好,對方可能會臭臉以對還會裝作沒聽到吧)

站在沒水沒電的非洲鄉下,距離最近的像樣公路可能要走上個兩三個小時,這裡的小孩可能連讀書的機會都沒有了,用電腦上網我想這輩子應該都沒辦法等到了;他們也許從小就在家裡種種玉米,天黑了就看著滿天的星星,年紀到了可能就和隔壁一起長大的鄰居結婚,可能連自己的HIV status都不清楚,時間到了也許就體重直降、血壓上升、口吐白沫,沒有什麼好煩惱的、發病後就結束了短短的一生。

我來史瓦濟蘭兩個多月了,再七個月我就將再回到台灣,沒有太大意外的話,我會繼續追求著我在自傳上寫著的那些目標與努力,我會繼續因為自己的條件不如財經雜誌上的那些人而緊張焦慮著,不管我找到了什麼工作、離開了幾個工作、或是回到學校繼續讀書作研究,可以確定的是我的下半輩子應該就只會因為要繼續滿足自己所認為應該擁有的生活品質而忙碌著,但誰不想看滿天的星星?誰不想要擁有沒有煩惱的一生?為什麼我們好像永遠都不滿足不快樂?













我站了兩天、曬著大太陽、忍著尿急和乾渴,雖然腰痠背痛腳麻疲累,但心靈卻是滿足的;雖然只有兩天,但我以濃縮的速度體驗了許多以前所無法想像的生命經歷,看到病患燦爛的笑容,聽到不諳英語的病患說出「Thank you」,這種感動可能會跟著我一輩子;沒錯,跟。著。我。一。輩。子。

對當地的窮苦村民來說,「行動醫療團」是一陣及時雨,讓他們拖了很久的傷痛得以暫時獲得緩解、讓他們的蛀牙可以稍微填補起來、讓他們終於了解自己生了什麼病,然而,對我來說,「行動醫療團」只是一陣溫和的風而已,當這陣風吹過後,這些村民仍舊負擔不了醫療費用,也許有了錢還不知道去哪就醫,於是新生的傷口依舊會潰爛。

看著拿完藥、牽著小孩的媽媽往路的盡頭走遠,我想著:「他們還會回來嗎?我們走了,他們以後該怎麼辦?」結束義診、上了車,窗外的村民依然帶著懵懂的表情卻大力揮著手,只是一枚小小外交役男的我,已經搞不清到底是誰幫助了誰?行動醫療團幫助了當地人民改善外在的醫療環境,但當地村民卻也幫助了我,重建了我的價值,給了我一個新方向。

回到電腦前,聽著The Fray的〈How to Save a Life〉,整理著義診時所拍下的照片,想到了自己在台灣時的那些煩惱,對於人的、事的、物質的、未來的、人生的,但來到世界的角落、感受了不同的價值後,這些那些自以為該煩惱的,其實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我們不會走遠,希望你們可以好好地、健康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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